二三零:雨收-《大汉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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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吕后这儿吃闭门羹,此时忽见吕后松了口,一时反而愣怔的转不过气来。
“不乐意?”吕后瞟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若不乐意,我还不作兴呢。”
……
待到日色转西,鲁元和吕伊都告退了,苏摩收拾殿中,捧起放在案上的张皇后的信笺,问吕后道,“太后娘娘,这张皇后的手书,你可要现在看看……”
“放在那儿吧。”吕后懒懒道。
八宝羊角宫灯在富丽堂皇的长信寝殿中放出柔和的光芒,吕后梳洗入寝,在梳妆台前坐下。宫人们捧来柏叶膏,为她轻轻涂匀在手足之上。她看着淡淡的绿色膏药,不由心中一动。
说起来,这柏叶膏还是当年阿嫣提供的方子。
当年,年幼的阿嫣听说了外婆因为身陷楚营之中的那段时光,多年忍受手足冻疮之苦,于是翻遍了古书,终于寻得这个柏叶膏方,送给了自己。
这些年,她坚持用了下来积年旧疾竟也真的渐渐好转。今年冬天,长安寒冷一如往年,而她的双手竟没有往日红痒的征兆,也没有再起一处冻疮。
她随意瞟过去,便见阿嫣的那封信,苏摩特意的压在梳妆台上的玳瑁牡丹四合如意妆盒之下,极为显眼,一望过去便能看到。于是扬了扬眉,伸手抽出,展开草草揽阅。
阿嫣在纸笺上并没有用太多感性的词语,或者是用多年来祖孙之情来打感情牌,只是用了寥寥几行语,承认了自己当初思虑不周,一时任性离宫,竟致使后来刘盈陷入险境,令自己在长乐宫中担心,实在不孝。伏唯再拜云云。
夜晚临睡的时候,不适宜饮茶。每天晚上,吕后都要用羊**敷一次脸,苏摩端了热**盆进来,见吕后懒懒的倚在大金丝楠髹玄漆床屏之上,洁白的纸笺展开放在一旁,于是笑道,“哟,太后娘娘终于肯看了。”
吕后没有回答,却忽然道,“这段日子,陛下的行踪如何?”
“……不就是那样么。”苏摩不经意的答道,“陛下虽然心疼皇后娘娘,日日去信平侯府探望,可从没有误过政事。对了,听说明儿个,又要举行这个月的第三次群臣大议,想来,这次功臣排序的事情,可以尘埃落定了。”
天将拂晓,长安城中住在各个里坊的文武百官列侯都穿着肃静的礼服,从未央北阙入宫,一路沿着前殿的台阶而上,直到来到巍峨的未央前殿廷中。
内宫之中,一应侍中,常侍亦噤若寒蝉,等待着天子从宣室殿出来。
这里是大汉最庄严的地方,那些影响大汉天下百姓生平的毎一道诏书,都是从这个地方传出,然后在北阙之下宣读,最后传到全国各郡县。
中常侍管升尖细的声音高高道,“陛下御驾到。”
于是,所有的侍中、常侍、及殿前侍卫俱都伏跪下去,将额头贴于伏拜双手之上,祝道,“陛下长乐未央。”
巍峨的的未央前殿上,组绶从楹柱帷幕上垂落,左相王陵举起笏板,,恭敬禀道,“经过群臣大议,初步排定功臣位次如下,还请陛下御览。”
刘盈笑道,“本意是增添大家威望,若是伤了各位大臣的和气,就反而不美了。”语意虽然温和,却已是带着些难以言说若隐若现的气势,最是大老粗的太尉周勃,都收了口。
经过百官大臣商议了整整月余的大汉开国功臣位次便这样由韩长骝在前殿之上宣读出来:
第一酂文终侯萧何,
第二平阳懿侯曹参,
第三周吕令武侯吕泽,
第四故赵王张耳,
第五绛侯周勃,
第六舞阳武侯樊哙,
第七曲周景侯郦商。
……
楚汉之争时,各位大臣凭军功封爵,军功大致上没有人能作假,但总也有一些细故,些微参差。比如说,天子的舅父吕泽虽然颇有功勋,但功封第三,大致还是看在长乐宫中的吕太后的份上;故赵王张耳以皇后大父的身份名列第四,也是群臣在隐晦的表态。
——能够在朝堂上混的,都是人精。纵然是看起来最粗浑不吝的舞阳侯樊伉、以及绛侯周勃,面子上虽然大咧咧的,心里实际另有一本细帐。
关于张皇后,天子秘而不宣她这一年来的消息,极力维护,群臣们心中都是雪亮。今上后廷之中,除张皇后外,嫔御余者都是低廉出身,当此之时,更是没有为天子家事得罪东宫吕太后,以及鲁元长公主、信平侯一系的道理。此次论功评定,群臣共同商定信平侯之父,故赵王张耳的座次,便是对这一年来张皇后之事的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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